【每日箴言】

　　侈靡之為害也，取之百姓不已，必至侵及官帑。其始偶然，繼乃常然，久則習為固然，而忘其所以然。夫因公挪移即干嚴律，虛出通關，亦罹重譴。況以私用而虧官帑，實為侵盜乎？縱或幸逃法網，神且鑒之，矧法亦未可茍免耶？上官之喜怒，一身之疾病，公事之降革，皆不可知。官帑無虧，不過奪職而止，不然將有制其命者。所當于用財時，先自謹也。

　　——清•汪輝祖《學治臆說》

　　【深意淺說】

　　官帑（tǎng），就是國庫的錢財。地方官員，尤其州縣官員，他們從老百姓手中征收賦稅，這些賦稅天庾正供，大部分要起運上交朝廷，少部分留在地方。無論是起運還是存留，都是絕對不能虧短的。如果一個官員虧空官帑，在他離任的時候，繼任官員一旦查出是真實虧空，拒絕接盤，那后果就嚴重了。官員或者其妻子會被扣住不能離開，如果情況嚴重，還要抄家抵償。

　　嘉慶時期在安徽和廣東任職的高廷瑤在《宦游紀略》中寫了他參與處理的兩件虧空官帑的故事，讀來也不勝唏噓。

　　第一件。安徽宣城縣令陳受培死于任上，繼任官員認為虧空倉庫銀十七萬兩，上報總督。總督十分憤怒，認為知府和縣令在同一城市而沒有覺察，負有責任，準備彈劾知府，派高廷瑤前去調查。

　　高廷瑤到地方后，會同知府鍾英秘密前去宣城縣衙署抄家產，也不過值三百兩銀子。陳縣令的兒子才十四五歲，匍伏庭前，哭泣請求幫助，非常可憐。最終查實虧銀四萬余兩。向仆人和里胥追查，也只收繳九千兩，剩下的三萬多兩虧空無法補償。

　　高廷瑤與知府鍾英商量說：“你的下屬虧空公帑，你開始不知道，知道后又不向上級報告，這個責任無法推卸。現在，如果報告上去，你不但要被彈劾，還要賠補虧空。但如果你賠補了，再報告，就不會被彈劾。”知府猶豫不決。高廷瑤又說：“總督已經準備好筆硯要寫參劾你的報告，根本不容遲疑。我明天就要回去了，今晚你好好想想。”

　　天亮的時候，知府表示愿意出錢賠補。高廷瑤又給知府說：“這件事你怎么感謝我？”知府就拿出三百兩銀子贈送。高廷瑤說：“不夠，還得二百兩。”知府只好又補上二百兩。高廷瑤說：“知府大人以數萬兩銀子保全陳家一家性命，拿出幾百兩大概問題不大。這五百兩就作為盤費讓他們的家屬送棺材回老家吧。這是積陰德的事情，我給你種下這個陰德。”

　　因為賠補了虧空，總督也就沒有彈劾知府。

　　宣城知縣到底因為什么而導致巨額虧空，不得而知。查歷史記錄，陳受培是一位文人，主編過《宣城縣志》，還刻有詩集。他去世的時候還有一個兒子陳鑾，不在官衙，作為舉人正準備參加考試。陳鑾于嘉慶二十五年科舉考試高中探花（第三名），官至江蘇巡撫署理兩江總督兼署江南河道總督，十分顯赫。如果沒有高廷瑤的周旋幫助，三萬多兩虧空，子孫賣身為奴也賠補不上，就不可能有后來的發跡了。

　　第二件，是廣糧通判李先瑚在任上因病去世，其妻蔡夫人自殺殉節。李通判虧帑四千余兩，也要抄家，而查抄的家產只值二百兩。高廷瑤就與接替的官員河沛云商量說，現在抄家，將婢女罰沒做官奴，都解決不了虧空的問題，他們家里還有老人需要贍養。高廷瑤建議河沛云請示總督，讓他分期將虧空賠補上，大家湊錢將李通判家屬和靈柩送回老家。河沛云答應了。

　　虧空官帑的后果確實非常嚴重。大包干的州縣衙門制度，長官向朝廷承包的是天庾正供，一定要完成而不能有虧損，這是核心內容。所以，完成天庾正供不能虧空是地方官的核心使命。

　　地方官員發生虧空，有些屬于貪污和揮霍，但并非都是如此。在一個包干制的衙門中，為官清廉、不事聚斂的官員反而往往入不敷出，形成虧空。而善于經營，或者能夠搜刮的官員不但官帑不虧，還有大量的盈余納入私囊。

　　康熙時期被稱為“天下第一廉吏”的陸隴其在離開嘉定的時候，虧空幾千兩銀子，是當地百姓捐錢讓他補上虧空才沒有被追究。而道咸時期的段光清在浙江某地任職，離任時也存在不小虧空，也由當地紳士集資賠補，才能升官。

　　在當時，由于對虧空的處理非常嚴厲，所以有些地方官員就會千方百計搜刮百姓，確保官帑不虧的絕對底線，保住底線后，還追求有更多的盈余歸自己享用。這種制度設計本身也是有問題的，它必然制造大量的搜刮之臣和貪酷之官。

　　（梁發芾）

　　【人間草木】

　　名稱：構

　　分布：隴南、天水、甘南、平涼、慶陽

　　簡介：構，喬木。樹皮、葉、種子可入藥，有利尿消腫、祛風利濕、清熱涼血等功效。花期4-5月，果期6-9月。韌皮纖維可造紙，果實可生食，也可釀酒，嫩葉可作為飼料喂豬。適合用作礦區及荒山坡地綠化，也可選作庭蔭樹及防護林之用。

　　（植物資料由西北師范大學白增福、陳學林提供）